中國是一個歷史悠久的農(nóng)耕社會,與人們的生產(chǎn)生活息息相關的一些職業(yè)便應運而生,。粗略概括一下就是人們常說的"九佬十八匠",。
據(jù)筆者所知的"九佬"是:殺豬佬、閹豬佬,、閹雞佬,、剃頭佬、駕船佬,、補鍋佬,、燒火佬丶種田佬、賭博佬,。
"十八匠"是:金銀銅鐵錫,,磚木瓦蓋漆,石花雕彈篾,,(另加)搞箍皮,。
其實還有不少行業(yè)匠人沒有包括進去,比如染布的染匠等,。因此各地說法不同,,我的這一說法來源于我的隔壁三爹(晚清秀才)說的。這"九佬十八匠"除了"搞匠"我不知曉外,。其他我都熟悉,,并且還有切身體會。
先說殺豬佬,。我于六十年代初中畢業(yè)回鄉(xiāng)務農(nóng),,當時農(nóng)村執(zhí)行"購五留五政策",即每戶喂肥兩頭肉豬,,必須賣一頭給國家,,留一頭自宰過春節(jié)。每逢冬至一過,家家戶戶便要殺年豬(超支戶不能,,要還超支款),,就要接大隊會計來家里裁"屠宰證"(交屠宰稅)和屠戶來殺豬。
有一年冬至剛過,,一天風和日麗,,母親就要我去接屠戶師傅。這師傅姓左,,是我隔壁三爹的侄女婿,,也是"風匠"(泥瓦匠),當大隊貧協(xié)主任,,為人正直,,十分幽默,我喊他"左喀叔子",。我挑著他的一擔殺豬業(yè)家什(一個大腰盆和各種器械)把他接到了家,。母親也請來灣里的人來幫忙去豬欄里捉豬。我從小就最怕"殺生",,平時連雞都冇殺過一只,,都是母親殺雞。因此人們去捉豬時,,豬子可能知道它的大限到了,,嚎叫聲格外凄慘,聽了令人心驚肉跳,,我趕緊躲得遠遠的,。
左喀叔見狀,就想捉弄我,。他用點紅刀一刀就捅進豬的心臟,,豬就咽氣了。他用刀子在豬的一只后腿上割了一個口子,,又用一根鐵棍(挺杖)捅進割開的口子里,,在豬的渾身上下捅了一氣,,抽出鐵棍來,,就喊我:“章一,你快喀來,,幫我來吹氣,!"我只好硬著頭皮跑過去。他很嚴肅認真地說:"今朝你來吹氣,,把這豬子吹得鼓起來,,我這當叔子的就不要這工錢了。"我一想,我們全家6口人,,除了父親在外行醫(yī),,全家五口人就有四個半勞力,母親負責家里后勤,,只能算半個,,一年上頭也只分了一百二十多塊錢,這五塊錢的工錢也不是一個小數(shù)字(那時我當生產(chǎn)隊記工員,、出納員,、糧食保管員,管錢管糧管工分,,雖不是個么家官,,但有實權,掌的都是關系到社員們的命根子),,能免去五塊錢的屠工錢也是挺劃得來的,。憑著自己年輕氣盛,能扛一麻袋谷包上到糧堆上去,,還在乎吹幾口氣,!
于是我亳不猶豫地握著豬后腳,雙唇緊貼上去,,鼓起腮幫子,,拿出吃奶的力氣,使勁地吹了起來,。誰知吹了好一會,,吹得我臉紅脖子粗,脖子上的青缸豆筋暴暴神,,手發(fā)顫腿發(fā)軟,,氣都從嘴唇兩邊跑了,隨難都吹不進去,,真是有氣也冇法使,,氣煞我吔!家中兩口大鐵鍋的水早已燒開了,,準備燙豬毛,,并且還有一家也等著殺豬。左喀叔子一把拉開我,,說:"看你平時寫文章在報紙上廣播里會吹得很,,今朝就不行了?"眾人一聽,,哄場大笑,,說:"握起筆來蠻會吹,,原來是個屁燒灰"。因為我那時愛寫作,,經(jīng)常寫一些農(nóng)村中的新人新事見報紙,,上廣播,大隊和公社干部叫我"土記者",,老百姓叫我"吹鼓手",。左喀叔子說:你們也大哥不說二哥,"吶里"(癩疤頭)不說光腦殼,,老鴉笑豬黑,,自己不覺得。叫你們來吹,,可能也不會比他強,。當時我羞得緋臉猩紅,恨不得鉆到地縫里去,,好歹左喀叔子的話總算給我挽回了一點面子,。
我只好站在一邊,只見左喀叔子雙手捏著割開的豬皮,,嘴唇緊緊地貼上去,,輕輕地吹著,好像在吹口琴,,姿勢優(yōu)美極了,。他一邊吹,一邊還望著我,,好像是在表演他的拿手好戲,。不一會兒,豬子的全身便鼓脹起來,,他還用杧槌敲打著豬的全身,,讓氣走通充實。吹好后,,他用小麻繩扎緊那只豬腳,,不讓氣跑出,然后把豬推到盛滿滾燙開水的大腰盆里,,用鐵刨子三下五除二地將豬毛刨個一干二凈,,豬子頓時全身雪白發(fā)亮。
這種原始的簡陋的殺豬過程和方法簡直就是像"庖丁解牛"那樣的美,??上КF(xiàn)在殺豬也現(xiàn)代化,、科技化了,,用電將豬電死,用什"撮毛機"將豬毛褪掉,簡單輕松多了,。而殺豬佬用點紅刀一刀斃命(也叫一刀見紅)和吹氣這"絕活"算是失傳了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