宛如一顆遺世明珠,，
閃耀著巴楚古歌的神秘光芒。
它音調(diào)奇特,，音階難覓,，難以記譜，
卻承載著先輩的生活情志,，
見證了歷史的滄桑變遷,。
89歲的陳家珍，
是“興山三音歌”唱得最好的民間藝人,。
她用一生的堅守與熱愛,，
將這古老的旋律從苦難唱向光明，
并以家族之力接力守護(hù),，
28個子孫中有17人會唱興山民歌,，
唱出了兩位國家級代表性傳承人,。
他們代代相傳的，
不僅僅是一首首民歌,，
而是一個民族的靈魂——文化,。
蛇年新春到來之際，
請跟隨記者楚楚,，
走進(jìn)這個擁有兩位國家級代表性傳承人,、
一位省級代表性傳承人的家族，
去聆聽他們與興山民歌的感人故事,。
興山民歌國家級代表性傳承人 陳家珍
陳家珍和兒孫們同臺演唱
01 古歌遺韻,，夢啟香溪之畔
當(dāng)歲月的長風(fēng)拂過華夏大地，翻開歷史厚重的書頁,，在荊楚山川的褶皺深處,，一縷悠揚而神秘的音韻裊裊而來，恰似從這片土地中生長出來的靈動詩篇,。
興山,，地處鄂西，它不只是一座被山水環(huán)抱的寧靜小城,，更是承載著厚重歷史與璀璨文化的搖籃,。作為王昭君的故鄉(xiāng)，這里古韻悠長,，每一寸山川似乎都在訴說著往昔,。“民歌是一條河，它從遠(yuǎn)古一直流到今天,?！?/strong>此次的尋歌之旅，我從原興山縣文化局副局長,、“興山民歌”發(fā)現(xiàn)與整理人王慶沅先生的口中,，聽到了有關(guān)興山民歌的“前世今生”。“興山民歌不是在某一個時間點偶然產(chǎn)生的,。我們通過研究,，找到了它的根源在哪里?！?/strong>
相傳,，昭君出塞前，在悠悠香溪河畔的一葉扁舟上,，懷抱琵琶奏響《琵琶行》后,，一首興山民歌脫口而出，那婉轉(zhuǎn)的曲調(diào)將她對故鄉(xiāng)的深情,、對前路的忐忑盡皆融入,。彼時,，江畔百姓聆聽著、銘記著,。自此,，興山民歌宛如一顆文化的種子，在這片土地生根發(fā)芽,。歷經(jīng)歲月洗禮,，它從田間地頭的聲聲勞作號子，逐漸匯聚成一部記錄先輩生活情志的“有聲史詩”,。
02 情系鄉(xiāng)音,，守護(hù)歲月音符
興山民歌國家級代表性傳承人陳家珍老人，是興山民歌史的鮮活見證者,，她也是2009年文化部表彰的第一批全國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保護(hù)先進(jìn)工作者,，全國只有35人獲此殊榮，而湖北唯她一人,。
回首往昔,，從天真爛漫的垂髫小兒，到如今白發(fā)蒼蒼卻精神矍鑠的暮年長者,，陳家珍的一生都與興山民歌緊緊纏繞,。回憶80多年前的事,，老人仍歷歷在目,。
“很多人到我們家來學(xué)歌，打一板鼓來唱一板,?！?/strong>1936年，陳家珍出生在湖北省興山縣黃糧鎮(zhèn)戶溪村一個遠(yuǎn)近聞名的鑼鼓匠之家,，她的爺爺,、父親都是當(dāng)?shù)剡h(yuǎn)近聞名的鑼鼓匠。“我那時候才七八歲,，個子小,，還是個小娃子,，只能趴在墻角聽他們唱,。”
每到薅草的季節(jié),，農(nóng)人們數(shù)十乃至上百人聚集在一起勞動,，此時鑼鼓匠便化身歌師，面對薅草的人們進(jìn)行表演,?！按虼箬尮牡钠鸫a有上百人,，那真是三班九個鑼鼓匠?！标惣艺湔f,，隨著鑼鼓聲邊唱邊舞，薅草者則從旁和唱,。歌師一般會根據(jù)演唱時的時序和天色早晚變換唱詞,，單調(diào)辛勞的農(nóng)事勞作瞬間轉(zhuǎn)化為火熱歡快的集體活動。
“薅草鑼鼓是形式,，興山民歌是過程,。”說起薅草鑼鼓與興山民歌的淵源,，王慶沅先生用了一個形象的比喻,。“打個比方來說，薅草鑼鼓是牛,，興山民歌就是牛毛,。”
薅草鑼鼓唱得最多的是“興山特性三度體系”音調(diào),，這種音調(diào)無法記譜,，讓人不識音高、不辨調(diào)式,、不易歌唱?，F(xiàn)代人聽起來，會以為是發(fā)音不準(zhǔn),，鋼琴等西洋樂器也演奏不了,，唯有編鐘、古箏等中國傳統(tǒng)樂器才能夠彈奏出這種音調(diào),。
興山縣文化館副館長李可介紹說：“興山民歌音調(diào)奇特,，音階結(jié)構(gòu)中含有一個介于大、小三度之間的音程,，被命名為‘興山三度音程’,。三度里面有一個不穩(wěn)定的音，樂器搞不了,，奏不出這個音,。它為什么叫鋼琴夾縫音？因為它不是標(biāo)準(zhǔn)音,，根本沒法準(zhǔn)確記譜,。”
正因為此,，聽起來像跑調(diào)的興山民歌被命名為“興山特性三度體系民歌”,，為興山所獨有,，由于無法記譜，只能以口傳心授的方式傳承,。
1950年,，陳家珍嫁給了同村萬家院子鑼鼓匠世家的萬能銀。“我老頭他認(rèn)識字,，歌詞寫在本本上,，每天吃完飯，點上燈,，兩個人一邊唱一邊寫筆記,，跟小孩子上課似的，我背歌詞,，要不錯一個字，三四遍我就能唱了,?！?/strong>未進(jìn)過學(xué)堂門的陳家珍，在丈夫的悉心教導(dǎo)下,，不僅掌握了更多的興山民歌,，更將這些歌曲演繹得淋漓盡致。
陳家珍的嗓音高亢明亮,，韻味濃厚,，唱法更是獨具一格，尤其擅長運用滾音唱法,，她能夠熟練地演唱《十送》《十愛》《五更》《探郎》等100多首充滿濃郁地方特色的經(jīng)典民歌,。1981年，陳家珍參加興山縣“首屆山歌會”,，一舉奪得一等獎,。
從上世紀(jì)八十年代起，陳家珍數(shù)十次接待各地音樂學(xué)院的師生,，為他們介紹,、傳唱興山民歌，還多次受邀參加中央電視臺及地方電視臺的節(jié)目錄制,，并在多所音樂學(xué)院教授興山民歌,，贏得了“三峽民歌王”“鄂西歌后”等美譽。
03 家族和鳴,，共匯民歌星河
光陰荏苒,，隨著薅草鑼鼓藝人的逐漸減少,，興山民歌手變得愈發(fā)“稀有”,，陳家珍意識到傳承興山民歌迫在眉睫,。于是，陳家珍將全部心血傾注到8個兒女身上,，一字一句地教他們唱那些古老而動人的旋律,。
“我從六歲開始模仿母親唱山歌，到十七歲開始正大光明地跟著母親學(xué)唱興山民歌,?！?/strong>陳家珍四女兒萬會知至今還記得母親教歌時特別嚴(yán)格。“一個字一個字地教,，一遍不行再來一遍,，尤其是唱《五更》，彎彎拐拐太多了,，無論是推磨舂米還是做豆腐,、做甜酒時，都要邊干活邊練歌,，唱不好,，母親還會動手打?！?/strong>
陳家珍一家四代同臺演唱
從1981年開始,， 43年來，陳家珍老人從傳授子女到在家族中教唱,，28個子孫中有17人會唱興山民歌,。如今，四女兒萬會知和陳家珍老人一樣,，是國家級代表性傳承人（公示中）,，二女兒萬梅知是省級傳承人，二兒媳王英菊,、外孫余長坤是市級傳承人,，小孫子萬瑞峰和重外孫女余思懿則是縣級傳承人。
就這樣,，曾經(jīng)在外來人眼中透著幾分落寞與悲涼的興山民歌,，在陳家珍老人的不懈努力下，宛如一只破繭而出的彩蝶,，一步步從大山深處振翅高飛,，飛向更大的舞臺。
“我這大歲數(shù),，我不傳承,，帶到土里去啊？要叫興山民歌后繼有人,?！?/strong>望著老人臉上欣慰無比的笑容，記者看到了她對興山民歌傳承的篤定與期許,。“我很高興,，沒有失傳。我腳下有人,，才能一代代傳下去,。”
四女兒萬會知在興山縣實驗中學(xué)教唱民歌
04 新苗接力,，古歌再綻光華
在興山民歌的傳承之路上,，陳家珍家族的力量宛如一股奔騰不息的暖流，為這一古老的文化瑰寶注入了源源不斷的活力,。然而,，傳承的火種若要成燎原之勢，僅靠家族的堅守遠(yuǎn)遠(yuǎn)不夠,，整個縣域的協(xié)同布局同樣至關(guān)重要,。為此，興山縣文化館全力探索著興山民歌傳承的最優(yōu)路徑,，為興山民歌的傳承搭建起更為廣闊的舞臺,。
興山縣文化館副館長李可告訴記者，目前,，興山縣已在黃糧鎮(zhèn)中心小學(xué)開設(shè)了興山民歌傳承工作坊,，創(chuàng)立了興山古歌傳承示范基地，定期邀請藝人為孩子們傳授興山民歌,，激發(fā)學(xué)生學(xué)習(xí)興趣,，讓非遺文化得到傳承。
臘月十三這一天,，陳家珍老人迎來了89歲生日,。二女兒萬梅知、四女兒萬會知還有重外孫女余思懿等早早地來到老人家中,。
一如往昔,，閑暇時刻，一家人聚在一起,，就不自覺地哼唱起興山民歌,。這些民歌早已融入了他們一家的血脈，既是生活的一部分,，更是基因的一部分,，隨時都會自然流露,。
17歲的余思懿所唱的興山民歌，雖不及太奶奶和奶奶那般韻味十足,，但她誨而不倦,，一有空就跟著家中的“大師們”認(rèn)真請教。于她而言,，這不僅僅是對長輩們的尊崇與敬愛，更是源于內(nèi)心深處對傳承這份珍貴文化遺產(chǎn)的強烈渴望,。
陳家珍老人重外孫女余思懿
華燈初上,，陳家珍老人的家滿是溫馨。近30位家人齊聚,，一首婉轉(zhuǎn)悠揚的《要唱昭君回娘家》響起,，與千年前王昭君的低吟淺唱遙相呼應(yīng)。
這一夜,，燭火搖曳,，映照著陳家珍滿是歲月痕跡卻堅毅的臉龐。她恰似一位“文化昭君”,，一生無畏,，引領(lǐng)家族傳承興山民歌。此刻,，屋中歌聲回蕩,，交織著愛與文化的傳承，這幅暖人的畫卷,，讓古老的興山民歌在歲月中沉淀出更深厚的溫情與力量,。
（策劃 肖飛 記者 方楚楚 通訊員 周詩蝶 陳韞杰 編輯 舒暢 編審 陳雯 監(jiān)制 王小紅）
